寻找拉姆斯菲尔德的失踪密友
李筱春
郭伯雄副主席向美方赠送档案复制件
2006年7月16日至21日，中国中央军委副主席郭伯雄上将应时任美国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的邀请，对美国进行了为期5天的正式访问。这是郭伯雄副主席首次访美，也是布什政府执政以来，中国军方对美国最高级别的访问。7月18日上午在五角大楼会谈期间，郭伯雄副主席向拉姆斯菲尔德赠送了1956年中国空军击落美国一架海军飞机情况报告的档案复制件。当拉姆斯菲尔德从郭伯雄副主席手上接过这份特别的礼物时，感到非常意外，连声惊叹。这是因为，他的密友詹姆斯·迪恩就是在这架海军飞机上被中国空军击落的。为此，早在2005年10月，拉姆斯菲尔德就利用访问北京的机会，向中方提出希望帮助寻找失踪好友迪恩下落的要求。中方高度重视，积极回应，进行了认真查找。中方提供的这份档案表明，这架飞机被击落后，机上没有人员生还。郭伯雄副主席亲自将这一特殊的档案复制件作为礼物馈赠给拉姆斯菲尔德，显示了中方的诚意。这令拉姆斯菲尔德非常感谢中方的用心和努力。
拉姆斯菲尔德与迪恩的友情
寻找在执行任务中失踪的军人，是美国国防部的工作之一。在二战、冷战、朝鲜战争期间，美军有很多在他国执行任务的军人失踪，包括一些级别较高的军人。而拉姆斯菲尔德作为美国国防部长，却亲自过问一名在中国失踪的海军上尉，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詹姆斯·迪恩中尉
迪恩与拉姆斯菲尔德是在康奈尔大学学习期间相识的，并成为好友。后来，两人都参加了美国大学海军预备役军官团，毕业后又一起在佛罗里达州的海军航空兵基地接受飞行训练，而且迪恩成了拉姆斯菲尔德的副驾驶。拉姆斯菲尔德一直宣称，迪恩是他最好的朋友。有一次，两人共同驾机训练，飞机离地的一瞬间突然出现异常，迪恩立刻提醒拉姆斯菲尔德，飞机右轮可能爆胎，建议立即驾机返回机场。发生故障的飞机在着陆时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拉姆斯菲尔德和迪恩握住操纵杆的手臂几乎因此失去知觉，但最终化险为夷。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那时，迪恩在康奈尔大学认识的女朋友夏沃经常到基地与他相会。由于迪恩没有房子，所以夏沃一般都会临时住在拉姆斯菲尔德家里。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拉姆斯菲尔德的小屋子便成了迪恩和夏沃爱情进展的圣地，直到1956年5月19日两人成婚。但是5月底，也就是在婚礼后的几天，迪恩就受命随所属中队进驻日本厚木海航站，迪恩夫妇也只好一起搬到位于日本岩国的海军航空站军营。从此以后，拉姆斯菲尔德就再也没有见过迪恩。
拉姆斯菲尔德
50年前的夜战
冷战开始后，美国为搜集中国军事情报，对中国大陆纵深进行战略侦察，1951—1953年期间，美机侵犯中国领空就达3万多架次，据美国《自由共和网》不完全统计，1952年到1968年期间共有21架美军飞机在中国领空被击落，包括空军的B29、F86、F104C、RA3D，海军的F4U、PBM5A、KA3B、A6AS、A1H、P4M1Q等各种用途多种型号的飞机。但是1955年以前的中国空军中具有夜间战斗能力的飞行员非常稀少，没有取得过夜间作战的成果。从1955年开始，中国空军开始大力加强夜航训练，雷达情报网的建设也取得了初步成果。到1956年，一共有3架利用夜暗条件入侵的美机被击落，其中就包括拉姆斯菲尔德好友迪恩的P4M1Q电子侦察机，这是最早被中国空军在夜晚击落的美军飞机之一。
P4M1Q电子侦察机
迪恩服役的海军第一电子反雷达中队（VQ1）绰号“全球守望者”，是美国老牌电子侦察部队，他们经常沿中国大陆、前苏联以及朝鲜海岸线飞行，收集电子情报。1956年8月22日深夜，包括迪恩等16名成员在内的美国海军一架P4M1Q型电子侦察机偷偷接近大陆。23时17分，他们的行踪在东经121度58分，北纬32度30分（上海东北145公里）处被我雷达部队发现。当时他们的飞行高度为1500—2000英尺，速度300—350海里，航向140度，由北向南飞行。23时54分10秒，在东经122度30分，北纬31度20分（上海东100公里）侵入我领海，并改航向200度直向我定海、舟山群岛上空入侵。23时59分，我空军第二师六团领航主任张文逸奉命起飞一架米格17战斗机，航向120度，高度1500英尺，速度750海里出航拦截。23日零时13分30秒，P4M1Q又侵至东经122度15分，北纬30度37分我川山岛上空。零时17分2秒，我米格17在雷达引导下于衢山附近上空发现P4M1Q。零时17分9秒，在距入侵飞机500—600公尺时，我指挥所命令米格17对P4M1Q进行第一次攻击，零时17分52秒进行第二次攻击，P4M 1Q同时还击，我米格17立即进行了第三次攻击，见P4M1Q起火并监视其至零时20分22秒坠落于衢山东南15公里海面后返航。
事件发生后，为获得美军侵入我国的物证，我东海舰队立即派出巡逻艇搜索。经过中方的不懈努力，成功地打捞出部分美机残骸和两具美军尸体，并将尸体移交给美国。与此同时，美国也派出水上救护机、海军第七舰队舰艇等前往飞机击落海域实施搜索，打捞出两具美军尸体。最后，美国只得到4具尸体，包括迪恩在内的其他12名机组成员至今下落不明。
遗孀夏沃认为迪恩生还
在飞机被击落后，美国海军对迪恩的遗孀夏沃说，迪恩多半死了，理由是没有发现他仍然存活的证据。但是，夏沃并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在军机坠毁时死亡的。夏沃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说：“他们宣称他失踪了，但我无法接受。我百分之九十九肯定，他还活着。”当时，迪恩年仅24岁，刚刚与夏沃结婚三个月。夏沃坚信她的丈夫还活着，并且一直在中国的某个地方。
1956年迪恩与夏沃在日本军人公寓留影
此后，夏沃还为自己的说法找到了两大“证据”。一是美国1993年解密的第6004号空军情报局的档案文件说，在P4M1Q飞机被击落后，有4人幸存，其中两名被美国搜救船救起。这两名幸存者回忆说，当时好像还有两名幸存者被中方救起，于1956年的11月底被送往一个中国官员的住所，其中一名看起来像迪恩。二是夏沃本人已经两次来中国进行查找，并自称，1999年她从一位中国人口中得知，两名美军飞行员还活着，但她又拒绝透露是哪位中国人透露的消息。
多年来，夏沃一直私下要求拉姆斯菲尔德向中国政府询问有关情况。现在，夏沃又公开要求拉姆斯菲尔德支持她，“更正”美国政府将迪恩列入“死亡名单”的“错误做法”。2006年5月8日，夏沃在凤凰城郊外的家中接受美联社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他应该被列为‘失踪’，我坚信他还活着！”
拉姆斯菲尔德亲自查找迪恩下落
作为迪恩的密友，拉姆斯菲尔德对迪恩的失踪非常关心，一直与夏沃保持着密切联系，并亲自查找迪恩的下落。1974年拉姆斯菲尔德任福特总统的幕僚长，时值美国与中国恢复正常外交关系刚刚两年，拉姆斯菲尔德就利用福特政府外交上的来往尽量获取有关迪恩和其他机组人员的信息。1975年，时任国务卿的基辛格在一份备忘录中写道：“中国已经通知我们并没有扣留任何美军人员和发现的尸体。”同年，当福特总统会见邓小平时，邓小平也给了福特一个备忘录：“中国没有扣留美军人员和发现任何尸体。”后来，遵照拉姆斯菲尔德的命令负责查找迪恩下落的前美国情报资深官员和海军军官哈维尔也得出同样的结论：通过分析P4M 1Q侦察机的残骸可以证明，在坠机的一刹那，飞机是机头入水的，这是难以让人生还的入水方式，迪恩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
出于对迪恩遗孀夏沃的尊重，在事发后近50年间，拉姆斯菲尔德只是秘密查找，一直回避在公开场合谈论有关迪恩的事情。直到2001年4月，在安德鲁空军基地迎接海军EP3机组人员返回美国的仪式上，拉姆斯菲尔德发表演讲说：“那架飞机的副驾驶是我的好朋友之一，我曾为这位24岁的朋友拍过照片。”他回忆起了战友的相貌，哽咽着说：“迪恩是个高大壮实的家伙，总是面带微笑，乐于享受生活，办事认真，很容易跟周围的人相处。”不过，这些貌似轻松的话语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更多的注意。2005年10月，作为国防部长首次访华时，拉姆斯菲尔德终于改变以往的低调做法，专门向中方提及此事，这是他为此事寻找答案的最新努力。他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说：“我记得许多与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记得失去他的痛苦。”
如今，郭伯雄副主席将有关迪恩下落的权威凭证赠送给了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中国空军的档案材料再一次确凿地证实了一个事实：当飞机被击落后，并没有两名美国飞行员被中国救起，更不可能生还在中国的某个地方。或许，这只是一个被重复了多次的结论，但档案凭证的出现，却对于此前有关迪恩下落的多种猜测，乃至非议，有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也再一次有力地佐证了先前中方声明的真实性。这将有助于澄清事实真相，避免负面宣传，增进拉姆斯菲尔德本人、迪恩遗孀以及美国民众对中国和中国军队的了解和友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