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汝霖笔下的“沈崇案”

    20世纪60年代，曹汝霖在香港和日本出版了回忆录，书名叫《一生之回忆》，70年代初，该书又在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印行，作为传记文学丛刊中的一本，书名是《曹汝霖一生之回忆》，署名九十老人曹汝霖著。

    曹汝霖的这本回忆录，已经出版近四十年了，且大陆上不易见到，我很偶然地在地摊上买到，还算奇遇。当时看过一遍，今天再翻，却看到一段与沈崇案有关的文字。这段文字去年想必也曾看到，不过，没有好好关注，就此漏过，今年曾注意沈崇案的材料，于是就真正看了进去，可见读书不仅要认真，而且还要反复，甚至带着问题来看，才不会轻易略过。

    关于沈崇案的一段文字，在该书第一三四节“胜利后平津形形色色”，文章是这样的，谨录如下：

    其时北平尚驻有少数美军，共方对之最为碍眼。这班美军又天真幼稚得可笑，初到北平，看了种种未曾见过的事，都觉新奇。有的竟出了一元美钞给人力夫叫他坐车，自己拉车疾跑以为乐。有的看见街上旧式剃头担，手中拿了一个钢质钳形的东西，将钢条一拨，发出当郎当郎的声音，竟出了五元美钞，买了这东西，并学他怎样拨法，一路且拨且走。人民见了，都在匿笑。有一次，有一美国兵喝醉了酒，在长安街平安电影院看电影，散后出门时，见有一女郎在门口，他即挟这女郎拉过长安街，在东交民巷外墙角落施行非礼。女郎大喊，警察闻声赶到，将两人押到警厅。美兵自认因酒醉，不知东方习惯，致犯错误，自己认罪。警厅即将美兵送美军司令部，女郎送回家，美军司令部，将该兵判罪，送回美国执行，事已了结。岂知共方借题发挥，鼓动女郎，声称美军判罪，须要在中国执行。美司令部不允，共方即鼓动学生游行示威，喊出美军滚出去的口号。大约美军本无常驻北平之意，不久亦即撤走，共方又得了一次胜利。

    该段文章是曹汝霖二十多年后的回忆，写得比较简单，具体描述也有些出入，譬如是电影散场后还是在去看电影的路上，不提目击者及当时的细节等等。这些我并不关心，我感兴趣的倒是这位铁杆老亲日派曹汝霖写到了产生沈崇案的背景，即自新大陆来的美军基本特征是天真幼稚可笑，感觉事事新奇，不知东方习惯，是这些背景之下的美军，才制造了随后的沈崇案。虽然美国兵的行为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而获得原谅，但是我们应该知道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沈崇案，有其必然的原因。另外该段文字后面的两个“鼓动”，我认为曹汝霖也认识到了事件的症结：学生的背后另有政治作用。曹老先生在四十年前还是能够洞烛幽微的，毕竟人生见识丰富，老眼并不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