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是理解现代社会的一把总钥匙，离开了资本，我们根本不能理解现代社会。那么什么是资本呢？
在马克思以前，也包括马克思以后的许多经济学家都把资本看作物，看作货币，看作一种生产资料，而不是看作一种关系，这是他们不能深刻认识现代社会的根源。正像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手稿中所说，“单纯从资本的物质方面来理解资本，把资本看成生产工具，完全抛开使生产工具变为资本的经济形式，这就使经济学家们纠缠在种种困难之中”[66]，“资本不是一种物，而是一种以物为媒介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67]。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就深刻地指出：“资本是对劳动及其产品的支配权。”正是这种支配权才导致工人的贫困和资本家的富有，导致劳动的异化和社会的对立。显然，马克思在这里是从生存论角度看待资本的，即在物的关系背后，马克思看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到的是资本家口袋里装着支配别人的社会权力。相反，一切物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中，才成为资本。正如马克思所说：“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条件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脱离了这种关系，它也就不是资本了，就象黄金本身并不是货币，砂糖并不是砂糖的价格一样……资本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它是一种历史的生产关系。”[68]在这里马克思实际上提出了理解资本的两个原则。一是关系原则，即资本不是物，而是一种关系，是一种以物为中介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种以货币为中介的资本与雇佣劳动之间的关系；二是关系的历史性原则，也就是说，资本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历史发展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只有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占有者在市场上找到出卖自己劳动力的自由工人的时候，资本才产生，而单是这一历史条件就包含着一部世界史”[69]。在《资本论》第二手稿中，马克思具体指出了资本的实际起源：“资本的发展不是始于创世之初，不是开天辟地就有，这种发展作为凌驾于世界之上和影响整个社会经济形态的某种力量，实际上最先出现于十六世纪和十七世纪。”[70]即在劳动力成为商品，货币充当资本的职能以后。资本也不是永恒的范畴，它在历史中产生，也必将在历史中消亡，把资本看作永恒的历史现象是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正像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批评蒲鲁东时指出的：“经济学家们都把分工、信用、货币等资产阶级生产关系说成是固定的、不变的、永恒的范畴。”而真实的情况是“经济范畴只是这些现实关系的抽象，它们仅仅在这些关系存在的时候才是真实的。……蒲鲁东先生不把政治经济学范畴看作实在的、暂时的、历史的社会关系的抽象，而是秘密地颠倒黑白，把实在关系只看作这些抽象体现。这些抽象本身是从世界开始存在时起就已安睡在天父心怀中的公式”[71]。由于“雇佣劳动是设定资本即生产资本的劳动”[72]，因而这是一个矛盾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离开了雇佣劳动谈资本，显然是作了庸俗唯物主义的理解。
马克思这样强调，更重要的意义是，为揭示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打下了基础，因为资本的每一步发展，都是以这种关系为基础，离开了这种关系，我们不可能理解资本主义特殊性，也不可能理解现代社会。“资本是以资本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工人的这种不断再生产或永久化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必不可少的条件”[73]。离开了这一基础，我们根本不可能理解现代社会。这是资本主义与前资本主义的根本区别，因此马克思对资本与前资本两个历史阶段作了明确区分，指出：“资本成为资本的过程，或者说，资本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本身出现之前的发展过程，和资本在这个过程中的实现，在这里是属于历史上的两个不同的时期。在后一个时期，资本是前提，它的存在是作为一种自行起作用的东西而成为前提。在前一时期，资本是另一个社会形式解体过程的沉淀物。这里资本是另一个形式的产物，而不是象后来那样，它是它自己再生产的产物。”[74]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社会最本质特征就是“资本是以资本为基础发展起来的”，资本是以雇佣劳动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一旦资本成为资本，它就会创造它自己的前提，即不通过交换而通过它本身的生产过程来占有创造新价值的现实条件。……资本不再从自己的前提出发，它本身就是前提，它从它自身出发，自己创造出保存和增殖自己的前提”[75]。因此，离开了资本，离开了这个前提，根本不能理解现代社会，这是理解现代社会的根本原则，“死劳动”——资本的每一步发展都必须以“活劳动”——雇佣工人的贫困为前提。
由于资本以雇佣劳动为基础，以榨取剩余价值为目的，所以马克思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76]这是对资本恶的本质的深刻揭示，离开了这一点，我们不能理解市场经济，这是资本全部能动性的基础，并且为无数的历史事实所证明。但是，我们的观点仅仅停留在这一点，而不升华到对资本的全面认识，升华到对资本文明面的认识，我们同样不能深刻理解市场经济。因为整个市场经济是和资本的活力，是和资本的文明面联系在一起的，而以往“左”的实践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忽视了对资本文明面的研究。因而，全面而深刻地理解资本是市场经济自觉实践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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