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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无哀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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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无哀乐论》

《声无哀乐论》_阅古拾珍:大学生必读的36部国学经典

    

    经典介绍

    “声无哀乐”是魏晋玄学中一个十分重要的论题。在此之前,“声有哀乐”并不令人疑虑,比如孔子在《论语·八修》中就赞扬《关雎》“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荀子《魏文侯篇》中也提到:“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总的来看,儒家学说认为音乐的表达对象是人的情感,因而音乐是有哀乐的。汉末三国之际,人们对音乐的判断稍微有了变化,音乐的表现对象倾向于“哀”而非“乐”,因此音乐以表现哀为贵。但无论如何,音乐总是有哀、有乐的。

    随着魏晋的到来,这种经典的观念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人们开始倾向于认为声无哀乐。嵇康的《声无哀乐论》一文,正是这种观念的集大成者。尽管包括李泽厚在内的众多学者认为嵇康也是“声无哀乐”一说的首创者,但这种说法是有问题的。

    东汉初年的哲学家桓谭在《琴道》一文中讲述了雍门周为孟尝君论琴、弹琴之事。在雍门周看来,音乐固然会令人悲伤,但悲伤的音乐不会激发孟尝君这样志得意满之人的哀伤。因此他诱使孟尝君想象他死后“高台既以倾,曲池又以平,坟墓生荆棘,狐狸穴其中”的景象。这样铺垫之后,雍门周一弹琴,孟尝君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他哽咽着对雍门周说:“先生鼓琴,令文立若亡国之人也。”简单总结桓谭的观点那就是,音乐的欣赏者必须拥有一定的生活经验,才能和相关的音乐作品产生情感共鸣。

    正如叶朗先生所总结的,只需要从桓谭的观点往前再走一步,就到了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在《声无哀乐论》一文中,嵇康假设了“秦客”和“主人”的问答,在八问八答中逐渐揭开了“声无哀乐”的秘密所在。简单地说,那就是音乐是自然产生的声音,本身并不表达、包含任何情感,也不能使听者产生情感。那么,这里的问题就是,嵇康为什么会有这么离经叛道的观点?提出这样的观点,其目的,或者用意何在?要更好地理解嵇康“声无哀乐”的观点,我们需要简单了解这个观点提出的哲学与思想背景。

    首先应该注意到的是,嵇康本人是个极为出色的琴师,“《广陵散》于今绝矣”的著名传说就出自嵇康。可以理解,这样的身份和修养使嵇康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对音乐的理解。但这也不能说明嵇康如何发出“声无哀乐”的惊天之声。因此我们仍然需要回到魏晋这个在我国历史上极为独特的时期。

    嵇康生活于魏晋时期,这个时期以政治黑暗而闻名,大概出于两种原因,嵇康选择了“独善其身”,不与统治者同流合污。

    一方面,这可能和嵇康的身份有关,他的妻子是魏国宗室长乐公主,司马氏恰恰是篡魏取得了政权,这也使他对司马政权深恶痛绝;另一方面,嵇康宣称“老子、庄周,吾之师也”,他极为崇尚自由的生活,不愿与统治者同流合污。因此,当同为竹林七贤的山涛举荐他出仕之后,他立即撰写《与山巨源绝交书》;钟会因投靠司马氏而春风得意,他对钟会也丝毫不假颜色,有一次钟会前去探望他,他竟以“何所闻而来?何所闻而去”这样激烈的言辞表达对钟的憎恶。

    因此,当嵇康提出“声无哀乐”的时候,恰恰说明了他是通过隐晦但又大胆的方式来反抗司马氏这个“非法”的政权。众所周知,在此之前占据主流地位的是儒家的音乐理论,在儒家音乐理论的集大成之作《乐记》中,明确规定、阐发了音乐所具有的教化作用,指出:“乐文同,则上下和矣……乐至则无怨……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

    在更大的背景内,正如开头提到的,“声无哀乐”是魏晋玄学的重要论题之一。在嵇康之前,阮籍曾认为音乐给人的情感是“平淡”“无味”“无欲”的超脱的情感,这已经非常符合“应物而无累于物”的追求。这个追求事实上是王弼和荀融、何晏等人争论的主题,阮籍对音乐的看法可能受到了他们的启发。他们对圣人之情的激烈论争,其目的则是要明确“圣人之情”对世俗的引领,使世俗之人抵达摆脱被物欲所束缚的超脱、玄远的境界。表面上看,圣人有情这样的观点和声无哀乐是对立的。但嵇康的出发点并非反对阮籍的乐论,而是儒家的乐论。毋宁说,嵇康深化了阮籍的观点,这既是对老庄一脉艺术哲学的发挥,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政治哲学,以摆脱儒家思想为名,以反抗司马氏为实。

    对音乐的“内容”,也就是声有哀乐的放弃,使嵇康进一步发现了音乐的形式美。他在《声无哀乐论》中明确提到“宫商集比,声音克谐”“声音和比”“八音克谐”,这些都是音乐的形式特性所在。音乐之所以能激发人的情感,并不在于音乐自身含有情感,而是“至夫哀乐,自以事会,先遘于心,但因和声以自显发”。换言之,因人世沧桑,所以才能被音乐激发出哀乐之情。

    最后要说明的是,既然嵇康通过对音乐形式特性的阐发来反对儒家的乐论,而儒家的乐论以社会功能为要义,那嵇康是否否定音乐的社会功能呢?答案是不否认。他认为:“采风俗之盛衰,寄之乐工,宣之管弦,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诫。此又先王用乐之意也。”显然,这个观点和儒家的乐论又十分接近。李泽厚先生认为,这表明“曾经猛烈地批判儒家礼法的嵇康并不在根本上完全否定儒家思想”,这个判断是对的。但李泽厚复又认为这表明了嵇康不能超越他的历史局限性,其根本在于“农业与手工业牢固结合的小农经济的长期存在”。这样强烈的经济决定论的观点显然不足以解释嵇康的选择。李泽厚所忽视的,恰恰是传统中国士人复杂的心理结构,他们固然身在江湖,但仍不可避免地心存魏阙。具体地讲,正如上文提到的,嵇康反对儒家只是“名”而非“实”,因此,当嵇康宣称“声无哀乐”之际,其背后隐藏的则是“声有哀乐”,他在发掘音乐的艺术、形式属性之时,并没有放弃音乐的教化作用。这恰恰是嵇康对音乐的卓越见识。

    作者简历

    嵇康(224—263年,又作223—262年),字叔夜。谯国县(今安徽省濉溪县)人。魏晋时期的著名思想家、音乐家、文学家。嵇康为曹魏宗室的女婿,官至曹魏中散大夫,世称嵇中散。后因为替好友吕安打抱不平得罪司马昭,遭钟会构陷而死,年仅三十九岁。

    嵇康在文学、音乐、书法和绘画上有极高的造诣。在文学上,嵇康工于诗,文辞壮丽,有《嵇康集》传世。他通晓音律,著有《琴赋》《声无哀乐论》,对后代的音乐理论影响极大。书法上,嵇康尤善草书,被称为“精光照人,气格凌云”。绘画方面,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记载嵇康有《巢由洗耳图》《狮子击象图》传世,但俱已失佚。

    嵇康好言老庄,尚奇任侠。正始末年,嵇康与阮籍等竹林名士共倡玄学新风,为“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有极高的人格魅力,对后世影响极大。

    精彩片段

    夫天地合德,万物贵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为五色,发为五音;音声之作,其犹臭味在于天地之间。其善与不善,虽遭遇浊乱,其体自若而不变也。岂以爱憎易操、哀乐改度哉?及宫商集比,声音克谐。此人心至愿,情欲之所钟。故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极,故因其所用,每为之节,使哀不至伤,乐不至淫。

    声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劳者歌其事,乐者舞其功。夫内有悲痛之心,则激切哀言。言比成诗,声比成音。杂而咏之,聚而听之。心动于和声,情感于苦言。嗟叹未绝,而泣涕流涟矣。夫哀心藏于苦心内,遇和声而后发;和声无象,而哀心有主。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无象之和声,其所觉悟,唯哀而已。岂复知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已哉。风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国史明政教之得失,审国风之盛衰,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故曰亡国之音哀以思也。

    心应感而动,声从变而发,心有盛衰,声亦降杀。哀乐之情,必形于声音,钟子之徒,虽遭无常之声,则颖然独见矣。必若所言,则浊质之饱,首阳之饥,卞和之冤,伯奇之悲,相如之含怒,不占之怖,祗千变百态。使各发一咏之歌,同启数弹之微,则钟子之徒,各审其情矣。

    于是言语之节,声音之度,揖让之仪,动止之数,进退相须,共为一体。君臣用之于朝,庶士用之于家。少而习之,长而不怠,心安志固,从善日迁,然后临之以敬,持之以久而不变,然后化成。此又先王用乐之意也。故朝宴聘享,嘉乐必存。是以国史采风俗之盛衰,寄之乐工,宣之管弦,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诫。此又先王用乐之意也。若夫郑声,是音声之至妙。妙音感人,犹美色惑志。耽盘荒酒,易以丧业。自非至人,孰能御之?先王恐天下流而不反,故具其八音,不渎其声,绝其大和,不穷其变。捐窈窕之声,使乐而不淫。犹大羹不和,不极芍药之味也。若流俗浅近,则声不足悦,又非所欢也。若上失其道,国丧其纪,男女奔随,淫荒无度,则风以此变,俗以好成。尚其所志,则群能肆之;乐其所习,则何以诛之?托于和声,配而长之,诚动于言,心感于和,风俗一成,因而名之。然所名之声,无中于淫邪也。淫之与正同乎心,雅郑之体,亦足以观矣。

    延伸阅读

    从美学史的发展来看,嵇康的声无哀乐的命题,反映了人们对于艺术的审美形象的认识的深化,所以也有它的积极的意义。声无哀乐的命题,把情感和音乐形象绝对分裂开来,把“意”和“象”绝对分裂开来,这尽管是错误的,实际上也仍然是人们对审美形象的认识深化的一种反映。

    ——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

    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对后世的影响看来并不显著,但这种影响是存在的,而且其无形的影响比有形的影响要大得多。

    虽然嵇康的这篇名作是在讲音乐问题,但它实际上绝不只是一般的音乐理论,而是魏晋玄学的美学的完成。它以个体的超哀乐的无限自由的人格本体为艺术本体,最明确系统地从理论上论证了魏晋玄学的审美理想,这才是它对后世影响最大的地方。……虽然几乎见不到有人直接地引用《声无哀乐论》中的话,但它的精神却渗透到了后世的文艺思潮中。

    ——李泽厚、刘纲纪:《中国美学史》上

    他(嵇康)的音乐思想,是从唯心主义的二元论出发的。他所讲的音乐,包含着两方面:一方面他看音乐为一种最初自在的存在,另一方面他也看音乐为一种客观具体的存在……在嵇康的音乐思想中,作为音乐可以反映的物质对象的人在现实世界里的生活实践,根本被排除在外。

    实在的音乐,按其本体,如嵇康所规定的,是声音的大小、高低、快慢、简单和复杂、音色的好坏等等,大都是音乐的构成因素,是一些属于音乐形式方面的东西。因此,嵇康的音乐思想,有这样的特点:他一方面将音乐升化为一种虚幻的精神,另一方面又把它降低为音乐的形式;他一方面排除了音乐所反映的现实存在,另一方面又排除了音乐对现实存在所起的作用。他一方面是客观唯心主义的,另一方面又是形式主义的。

    ——杨荫浏:《中国古代音乐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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