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归真画虎

    北宋初期，有一个著名的画家叫厉归真。他是一个道士，爱好绘画，善画山水、林木、禽兽，尤其擅长画虎。据说，厉归真画的老虎“毛色明润，其视眈眈，有威加百兽之意”，一直被人们当做珍贵的艺术品欣赏、收藏。

    厉归真最初并不会画虎，而是一个画牛专家。他画的牛，无论是饮水嬉戏，还是顶角相斗，都非常逼真、栩栩如生，被当时的人们称赞为“远观其牛如活”。

    在北宋初期，社会上流行一种风气，人们大都崇尚老虎的威武雄壮，喜欢在客堂里悬挂绘有老虎的画幅。因此，尽管厉归真的牛画得非常好，但真正赏识他的人却不多，大家都喜欢崇尚那些会画虎的画家。于是，厉归真决心学习画虎。

    一开始，厉归真以为自己是一个画牛专家，有很好的绘画基础，要学画虎还不容易？他买来几幅画着老虎的画，认真地研究、描摹了几天，就扬言说他学会画虎了。

    邻村有几个画虎的画师听说后，都奇怪厉归真学画虎的速度之快，纷纷前来观看、讨教。厉归真看到这么多人来拜访他，心中非常得意。当这些画师要求他当场献艺时，他毫不推让地铺开画纸、挥毫作画。

    不一会儿，厉归真就画好了。他正在等待赞扬时，有一位画师问道：“请问厉道长，这画中之物是什么？”

    厉归真斜了那人一眼，不高兴地说：“当然是老虎喽！”

    “老虎？我怎么觉得倒像一只‘牛虎’啊！”那位画师说完，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几位画师也跟着笑了。

    厉归真脸“刷”地一下子红得像关公一样，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等到那些画师告辞之后，厉归真心中还是不能平静。他暗暗地发誓，一定要真正地学会画虎。

    从此之后，厉归真一见到有上乘的画虎作品，他就用心揣摩；听到有画虎的高手，不管路途有多艰难、有多遥远，他总是想方设法登门求教。到了晚上，他还常常彻夜不眠地悄悄观察猫捉老鼠时伺机而动、见鼠而扑的各种姿态，以便从中受到一些启发。

    慢慢地，厉归真画虎画得越来越好，有了一点小名气。但因为没有见过真虎，画的老虎总有点“虎味”不足。

    一天，厉归真听说邻村有一家猎户捉到一只老虎，非常高兴，连忙跑过去观看。

    尽管那只老虎被关在一个牢固的大笼子中，可昔日“山大王”的威风丝毫不减。厉归真一下子就被老虎健美雄壮的体型和威武的神态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忘记了吃饭，如痴如醉地在那虎笼前面足足地观看了一整天。最后，他高兴地沽酒痛饮，并乘着酒兴，画起虎来。

    画好之后，厉归真左看看，右看看，又对着老虎看看，觉得这真是他最满意的画虎作品了。这时，恰好那个打虎的猎户出来请厉归真进屋歇歇，厉归真马上问他：“你打虎多年了，请你看看，这虎画得怎么样？”

    那猎户侧着头看了一会儿，不以为然地说：“这虎画得虎气不足，倒是猫气更足一些。”

    厉归真听了，感到十分扫兴。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没有见过山中之虎，猎人说的可能有道理。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见过真正的山中之虎，怎么画得好老虎呢？他决心进深山实地观察老虎的情况。

    于是，他备足干粮、带着画具，来到老虎经常出没的深山，在一棵大树上搭了一个草棚，就在草棚里住下来。

    深山里非常冷僻，看得到的只是莽莽林木、巉（chán）岩怪石、毒蛇猛兽；听得到的只是万壑松涛临风轰鸣，依稀伴随着虎啸狼嚎。可是厉归真求学心切，丝毫不觉得害怕。

    每当黄昏的时候，成群的老虎就在那棵大树的附近出没。它们有时一起在树下的草地上走来走去，有时在草丛里伏卧，有时又在高石上独立。一天天过去了，厉归真看到老虎总是在林子里安静地嬉戏和游荡，不由得精神慢慢松懈下来。他觉得山中的老虎也不过如此，自己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便打算回去。

    这天夜里，山风呼啸，林涛嘶鸣。突然，“咔嚓”一声树枝折断，把正在睡梦中的厉归真惊醒了。他马上转过身，往树下一看，发现一只健壮的野山羊正好跳到树下。厉归真看着送到眼前的猎物，不由心中大喜，操起放在身边的棍棒，正要下树去打……

    忽然，林中传来地动山摇的一声大吼，顿时一阵阴风骤（zhòu）起，厉归真吓得半天不敢动弹。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斑斓（bān lán）猛虎，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直扑树下的山羊。

    那羊闻声而逃，老虎矫健的身躯一跃而起如闪电般地追过去。只听见又一声巨吼，那老虎已经咬住山羊的咽喉。而山羊则用蹄猛踢老虎的咽喉和肚子，作垂死的挣扎，可是老虎死死咬住不放。转眼之间，那只野山羊就断了气，那搏斗挣扎的虎爪羊蹄竟把地面蹬出一个大坑。

    厉归真一直屏着气不敢吭声，这时禁不住失声叫道：“太妙了，这才是真正的虎气啊！”

    不料这一叫差点惹出祸来。那老虎一闻到人声，便抛掉嘴中的山羊，回到树下。它抬起头来，那双铜钟般的眼睛闪着凶光直逼厉归真。

    突然，又是一声雷鸣般的怒吼，老虎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一跃而起，一头撞在棚子下面的支架上。厉归真吓得毛骨悚然，手忙脚乱地攀上一个高树杈。那老虎更加发怒了，又一次蹿起，竟把棚子撞散了架。

    厉归真见状，拼命地往上攀。那老虎见厉归真越攀越高，无可奈何地咆哮了几声，转身叼起羊走了。厉归真惊魂稍定，不由得感慨道：“山中虎不同于笼中虎，发怒的虎也不同于安静的虎呀！”

    之后，厉归真决定暂不回家了。他把棚子搭得更高更结实，同时看得也更认真了。他每次都聚精会神，一遍又一遍地仔细观察老虎在坐、卧、跑、跳、捕捉小动物和发怒时的形状和神态，并且展纸挥毫，疾速地画下一张又一张素描，作为实地观察的记录。

    就这样，厉归真在大树上又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把老虎的生活习性和形态神情揣摩得熟透了，积累了大量从实地观察中得到的素描草图。

    厉归真回来后，每次作画都好像看见各种姿态的老虎在面前生动地跃动，提起笔来也就非常得心应手。为了加强回忆，更深入体会老虎的神情，他还买了一张虎皮，常常披上虎皮跳上跳下，模仿、琢磨老虎的动作。这样，他画出的老虎，果然威武雄壮、生气勃勃。

    厉归真画虎的名声大振，人们争相购买他的作品。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骄傲自满，而是更加勤画苦练，愈画愈精，成了众人交口称赞的画虎名家。